当前位置: 亚洲象 >> 亚洲象的天敌 >> 美文欣赏一座山的高度
安溪境内耸立的群山之中,佛耳山的高度并非最高,景致也不出众,因一个人的到来,竟成就了这座山的高度。
佛耳山在安溪西北隅,山真的很普通,有点陡的山路逶迤而上,若非其峰顶全由着些嶙峋怪异的巨石堆砌而成,峭峻卓立,它应当与周遭的峰峦一样,朴实得如憨静站立的江南汉子。
公元年的一天,一位气宇非凡、衣冠朴素的中年儒者,携家带口,跋山涉水,从清溪县城一路西行,来到县邑西陲的佛耳山下。山风阵阵,衣袂飘飘,他望着眼前深秀峻美的佛耳山,不觉颔首捻须,难抑心中欣喜。他在后来的《清隐堂记》中这样描述佛耳山:“峭绝高大,远跨三乡。有田可耕而食,有山水可居而安。”于是卜地搭寮,成就了其与佛耳山的一段千古情缘。
这儒者便是安溪开先县令詹敦仁。
詹敦仁(-年),字君泽,号清隐,人称“清隐先生”。先世河南固始人,祖父詹缵随王审知入闽。詹敦仁幼受家学,饱读经史,尤工于诗,才略非凡。史载,五代十国时期,开运二年(年),留从效授南唐清源军节度使,据有漳、泉二郡。留从效视敦仁才识非凡,辟之为属,敦仁力辞不获,乃求监南安县小溪场。后周显德元年(年),敦仁到任视事。
在小溪场,詹敦仁发现这里“山川雄壮,人物伙繁。地之所产者,獐麈禽鱼。民乐耕蚕。冶有银铁,税有竹木之征,险有溪山之固……”一派生机盎然的景象,于是动了将之建成县邑的念头,提笔亲自写了请求置县书给郡守:“本场土沃人稠,舟航可通,若益以邻界,因今之地,可以置县”。后周显德二年(年),詹敦仁的请求获得批准,小溪场“增割南安近地”正式置县“清溪”(宋时易名为“安溪”)。詹敦仁也顺理成章地当上清溪县第一任县令。
置县初时,安溪“地华人夷,业儒者寡”,敦仁洞悉根本,乃倡学教化,大树学风。立足农林,率黎民百姓披荆斩棘,垦地造田、兴修水利、栽桑种茶。经其首开规制,苦心经营,百废俱兴,清溪县城“坐肆列邸,贸通有无”,百姓“荷畚执筐,各安职业”。在治理清溪时,詹敦仁自始至终留给人一个勤政爱民、清修砥节的形象。
詹敦仁对清溪县贡献巨大,但他天性逸隐,并不想耽迷于宦场。宰邑一年多后,詹敦仁便举荐王审知之孙王直道继任清溪县令,自己则退隐于清静僻远的佛耳山中,俯身大地,怡情山水,回归自然田园。
詹敦仁来了,佛耳山有了性灵。
“我爱佛耳山,来偷一日闲。不见佛耳面,愧汗不开颜。”詹敦仁倜傥脱俗,但对一座山眷念到如此地步,心性何其淡然。
众鸟高飞尽,孤云独去闲。佛耳山坳,茂林修竹,绕泉而生,环境清幽静谧。当年躬耕佛耳山时,詹敦仁曾在山中建“清隐堂”。“春而耕,一犁雨足;秋而敛,万顷云黄。饥餐饱适,遇酒狂歌,或咏月以嘲风,或眠云而漱石。是非、名利、荣辱、得丧,皆不足为身心之害,此又所以为真清者也。宜乎斯堂以清目之。”时隔千年,这篇《清隐堂记》读来仍令人津津其味、悠悠其思。
走在山中林荫道,就如飘游在詹敦仁清静的境界中。山路边平坦的巨石,可不就是他“闲扫白云眠石上,待随明月过山前”的那方石头,巨石上还遗存他与介庵长老游佛耳煮茶待月而归的禅茶余温。在佛耳山里徜徉,你怎能不受詹敦仁的熏陶与浸染?
佛耳山巅却是棱角分明与刚劲的,攀爬在这些嶙峋的石道上不免心里有点发怵。远离故土的詹敦仁曾站在佛耳山尖,看年年杜鹃红遍,家国之思被引燃,遂在佛耳山巅筑“望云亭”,怅然沉吟“回首白云长在望”。
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身隐泉林的詹敦仁并没有把家国忧患置之身外。五代十国时期,国土分裂,战乱频仍,几无宁日。詹敦仁“报国丹心赤”,时时心怀社稷,以国家统一和平为己任。宋太平兴国二年(年),陈洪进霸守漳泉,拒不归宋,敦仁乃遣其子詹琲力劝洪进。詹琲旷世奇才,议论慷慨,他力劝洪进,分析局势,指陈利弊,终于使陈感化,接受归宋劝说,即献漳泉二州并请詹琲代撰《献地表》。宋太宗览表后赞曰:“漳、泉二州之民少瘳矣!”漳、泉纳入大宋版图,和平统一,闽南人民避免了一场战火刀兵之劫。
一座山见证了一段隐谧而令人崇敬的故事。佛耳山有了这段故事,山与故事的主人就再也扯不断了。
自此,佛耳山以非凡的高度雄踞在安溪群峰,那高度发轫于南朝,从宋到今。于是,凡来安溪的达官贵人,必到佛耳山追远慕思。一年又一年,来佛耳山的人越来越多。
站在佛耳山下,仰望,它在苍茫的天色中静穆如初,敦实如故,在太阳的光辉里,峭绝的佛耳山愈觉得高大。
山如屹立的人,一座山的高度,就是一个人的高度。其实,一座山的高度,不一定是海拔的高度,它的伟岸来自它的背后焕发出来的光芒。
来源:福州晚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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