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能听说过动物园给大象修脚的新闻。大象为什么需要修脚？给大象修脚有危险吗？前段时间，你们的陈老湿去见了太原动物园的大象饲养员女神C。今天，就请他来讲讲太原动物园大象修脚的故事。

文：野生青年陈老湿

对人类来说，修脚“是指修除厚甲、嵌甲、脚垫、鸡眼及后跟死皮等常见足部问题”，还有一个名字叫“足疗”（友情提示：足疗有风险，消毒需把关）。给大象修脚也是类似的事情。但是，没听说过野生大象需要修脚啊，动物园的大象是……矫情么？

大象在训练墙前配合地抬起前腿。

大象的足部护理进行中。

为什么要给大象修脚？

首先，大象需要修脚，是因为脚、趾甲和脚掌出现了问题。在野外，大象需要寻找食物、水源，每天都会走很多路。相比之下，圈养的大象行走机会非常有限，每天不得不以固定姿势长时间站立。如果不护理脚掌，大象行走时就不能正常感知身体的压力和地面的情况，会造成关节受力不均等，进而引发关节变形、疼痛。

通过修脚取下的脚掌皮肤增生。

其次，野生大象每天行走于粗糙地面，脚掌和趾甲的生长和磨损处于平衡状态，而动物园的大象有很多时间在水泥地面活动，磨损的速度远远低于生长的速度。水泥地面还有一个缺点是容易存留大象的粪便和尿液，细菌较多。当脚掌皮肤增生形成深的缝隙，就有可能夹杂异物甚至滋生细菌，引起感染。

洗洗更健康。

亚洲象和非洲象的野生生境、自然习性不同，这使得它们需要不一样的足部护理。非洲象每天行走距离更长，地面更粗糙，圈养条件与之差别很大，护理的关键在脚掌；亚洲象行走的地面相对来说柔软舒适，但它们进食前需要用脚耕刨才能把长在地上的草卷起来吃掉，所以，亚洲象的足部保养关键在趾甲和角质层。

修脚进行中。

再次，大象的体型大，足部承受的压力大，假如不留心这些看似微小的足部问题，久而久之就会趾甲增生、挤压、开裂，脚掌脓肿、感染。在创伤加剧的过程中，大象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疼痛，甚至会为了缓解疼痛而摆出特殊姿势，进而导致关节、脊椎的病变。

大象的脚，你想修就能修？

还好我们可以给大象洗脚、修脚来预防和解决上述问题，但这不是一劳永逸的事情，需要根据实际情况长期坚持。所以，就有了一个新的问题，大象同意你给它修脚了吗？

让大象同意并且配合人来给它修脚是困难的，想要让大象心甘情愿地把脚掌朝向人，可是一项基于动物行为训练的庞大工程。必须要强调的是：这里所提及的训练全部使用正强化训练，目的在于提高动物福利。马戏训练那种又抽又打让动物表演非自然行为的东西赶紧去死吧！

小象着急要吃的，用鼻子喷气捣乱，大象修脚女神C仍然很耐心，信任就是在这样的过程中建立的。

动物行为训练是人和动物建立在相互信任基础上的团队合作——我觉得这样的描述最准确不过了。为了让大象拥有更健康的脚，人和象需要合作来完成这项工作。和象钩鞭打等通过疼痛迫使大象做出相应动作的做法相反，正强化是通过奖励来引导大象，让大象自主做出一些需要的动作。

来看一段四分半钟的视频。一边留意象的情况，一只手洗脚，另一只手给食物，嘴里还要在正确的时间给出哨声，这套动作配合下来没那么轻松。

为什么引导大象要用哨音呢？因为形成条件反射的反应时间非常短，只有零点几秒，当大象做出正确的动作时，如果直接给食物，给慢了的话大象就无法意识到是哪个动作应该被强化，而哨音可以瞬间发出并被动物接收到，大象也就能准确地知道自己做出哪个动作的时候会得到奖励了。

C拿着的小竹竿在行为训练中叫做目标棒，当C把目标棒举到特定位置的时候，象知道要用相应的身体部位去接触目标棒。再对行为的准确性和保持时间进行训练，最终就可以完成一套复杂的动作了，比如配合修脚。

就是运用经典条件反射和操作性条件反射的原理，通过目标棒、哨音、奖励食物，一步一步引导大象完成合作。说起来简单，但实际操作起来，其中的细节和讲究就多了去了，饲养员不仅需要掌握基础理论、了解动物、了解动物行为，还要对每一只大象个体都非常熟悉，再结合技术和丰富的经验，才能与大象一起完成这一伟大的合作，并让大象享受其中。

超级大的指甲锉和各种各样的修剪工具，针对脚的不同位置和不同的情况具体选用。

“我又做到了，为什么我这么厉害！”此时的大象，内心应该是得意的。

能做的远不止修脚

喜欢大象、希望它们生活得更好的人，当然不局限于只给大象做足部护理。女神C告诉我，她正在给大象进行耳部采血的训练，将来大象就可以自觉自愿地把耳朵贴过来让兽医采血而不会惊恐害怕了。这样我们才有可能方便地开展血液检查，以了解大象的身体情况。

通过训练，大象可以配合饲养员进行口腔检查，当然，这是最初级的。

那天观摩学习女神C给大象做训练，我注意到她在训练大象把鼻子高高举过头顶。这是做什么？原来，这只是开始，将来她还会训练大象用鼻子吸某浓度的生理盐水，把鼻子举起一段时间，待呼吸道粘液混入生理盐水中，再让大象把液体排到容器里——检验这瓶液体样本，就能给大象做呼吸系统（肺结核）的筛查了。简直太6了！

随着大象修脚女神C的动作，大象把鼻子举过头顶，这画面着实令人感动，自带仙女下凡的气质。

说来，行为训练不仅能帮助大象习惯修脚、采血等配合医疗的动作，对圈养大象相对无聊的生活来说，这也是一个特别特别好的调剂。如果身处其中，你就能迅速发觉，比起洗洗脚，大象更加陶醉于和训练师的互动，以及通过自己的行为赢得奖励而带来的自豪感。

今年夏天，太原动物园邀请有丰富大象足部护理经验的动物专家来为园中的大象修脚。

作者的后记：很多人在努力

全国有大象的动物园太多了，我只不过刚好认识太原动物园的女神C，为大象福利做努力的人绝不只她一个。

亚洲动物基金已经先后两次发起爱心众筹，请国际最好的大象修脚专家来国内授课、指导，并要求全国多家动物园的从业者来学习。太原动物园、北京动物园、南京红山动物园、天津动物园等很多动物园也修建了方便大象做行为训练的训练墙并且开展行为训练，大家都在努力提升圈养大象的福利。

这是好事。

本文是物种日历特邀作品，图片和视频来自太原动物园，文字来自物种日历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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