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洲象

大象之路与荒原山川人类的相遇

发布时间:2024/1/12 14:27:56   

配图《众神之地》,图文无关

大象之路:与荒原、山川、人类的相遇

刘东黎

1“长者”

头象长久地伫立着,一动不动,凝视观望着远方。时间以不同的方式流逝,一小时像过了一天,一天像过了一季,一季像过了一生。在它的瞳孔里,在草木稀疏的远方,暴雨的痕迹有如沙漠中的绿洲一样明显。而头象所扮演的,正是为整个象群寻找绿洲、指引方向的“长者”角色。

这一年是年,坦桑尼亚的塔兰吉雷国家公园遭遇了半个世纪以来罕见的干旱。在不到一年间,三个象群的近百头幼象,竟有十余头不幸夭折,死亡率是正常年份的十倍。

但研究人员却另有发现:这三个象群的际遇却不尽相同。有一个象群失去了十头幼象,而另外两个象群则损失不大。

原来,是它们面对干旱时做出的不同选择,导致了不同的命运。两个较幸运的象群,都果断离开了原来生活的地方,去找到新的水源和食物。它们抵达之处,竟然有不少新生的绿色植物,还有很多泥沼和水坑。而损失惨重的象群,则因为没有勇气一走了之(即使离开,也不容易找到沙漠里的水源),不得不默默承领大自然的严酷天威。

为什么它们会做出不同的选择?研究者的目光最后集中在头象身上。

就在三十多年前,塔兰吉雷公园也曾发生过严重的旱情。但是,未能走出困境的这个象群里,没有一头大象足够年长,也就不曾记得甚至也没有经历过当年的灾害。酷烈的生存记忆,显然没有深入刻进它们的骨血。而离开原地的那两个象群,头象分别是三十八岁和四十五岁——它们对曾经的那场干旱,有着铭心刻骨的记忆——虽然它们当年只不过是未成年的小象。但它们有着令人称奇的记忆力:可以长时间记住某样事物,甚至长达几十年都不会忘记。干涸的恐怖记忆更是历久弥新,驱使它们未雨绸缪,果断行动,终于救下了整个象群的性命。

在一小片丛林之下,珍稀的雨水渗透至林木根部,过后又无迹可循。在寻常年份,荒漠上的某处水源可能每隔八个月才会出现。在缺乏水源的非洲,一个由三四十岁的“长者”带领的象群,兜兜转转,长距离艰苦跋涉,最后总能找到某个救命的水塘。相比之下,因为偷猎或意外死亡而导致只剩下年轻首领的象群,就经常找不到有充足草料或者水源的栖息地,导致死亡率急剧上升。

象群在代际转换中,在探索环境、争斗、防御、社交、安抚、繁殖、游戏等各类活动中,有着隐性的本土生态知识在神秘流转与传承——它们能高度精准地记住食物、水源和矿物质的位置,而正是头象,充当了“象群大学士”、象群生态知识掌握者的角色。所以亚里士多德就曾形容大象是一种“在智慧和思想上超越所有其他动物的动物”;现代动物行为学家也因此认为,大象是最聪明的动物之一。

在象群踏入安危莫测的领域之时,母头象或年长雄象行走在象群前方的情况居多。饱经世变的老年头象都是非常敏感谨慎的,在遇到险情前会本能地发出预警。它们知道与人类保持距离的重要性。它们见识过大量头颅被砍掉、象牙被掠夺的亲族尸骸,虽然不明就里,但冥冥中仍是意识到:人类喜欢象牙。

在陆生哺乳动物中,大象的大脑是最重的,神经元数量也非常惊人。人类分布在海马体的神经元约占0.5%,大象则有0.7%,可见大象的智力活动超出人类的想象。所以,哪怕是几十年一遇的严重旱灾,只要群体里有足够年长的老象,它就能带领后辈沿着多年前的路线,经过艰苦卓绝的跋涉,最终重获新生。

2神秘的交流

大象的脊椎犹如一座拱桥,非常机巧地支撑起身体的重量。这数以吨计的庞然大物,实际上是用足尖走路的。

大象的奔跑速度非常快。在我们的印象中,它们行动迟缓,不会跑,顶多只会健步疾走。但实际上,它们的行进速度可轻易达到每小时24公里。速度最快时,甚至可达到每小时30公里。

大象的四肢粗大如圆柱,脚掌里有一块很有弹性的海绵垫,能有效减轻行走时所产生的冲击力。这个减震器使大象走路时像猫科动物一样无声无息。在雾气弥漫的丛林,它们常常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人身后,给人一种突然降临的错觉,无形中增添了更为迫人的气场。

脚底的海绵垫除了减震,还能敏锐感知地面震动。通过次声波,大象可以向30公里外的同伴传递信息。比如说同伴失联时间有些长了,它们就用跺脚的方式给同伴发信号。而它的同伴,居然也能用脚来“收听”远方的信号,如果这声音来自自己的象群,它还会做出回应。

大象还可以发出几十种不同的鸣叫,有时是高声尖叫,有时则低沉压抑。二十年前曾有科学家进行观察,大象发出的是一种低频声音,与几公里以外的同伴进行交流全无障碍。它们从喉咙里发出的这些低频声波或次声波,尽管人的耳朵却无法捕捉,但却能传播很远。

在杂乱不堪、相互干扰的声波频率中,大象还能准确区分方圆一公里内上百同伴的差异,准确识别出自己最关切的声音。如果是熟悉的声音,象群一般会情绪如常。但如果声音有异,它们通常立即就警觉起来,聚到一起,躁动明显,有时候甚至会集体扑向声源地,一探究竟。

凭借非同凡响的听力,视线之外的雷雨声都会被它们尽收耳际。

大象体积大,但同时浮力也很大,它能够轻松渡过宽阔湍急的河流。有的地方,大象甚至能在浅海边游泳。这时象鼻就发挥了另一个顺理成章的功能——当完全潜到水面之下,可以通过鼻子呼吸。

相比于亚洲象,在非洲生活的野生大象,它们在迁徙途中,站着睡觉的时候更多,因为站立能更快地在危急时刻做出反应。

为了确保安全,象群里的成员还会实行轮流睡觉的制度,轮流站岗,稍有什么危险的苗头,就会发出示警。

3“导航”

奔走在荒野大漠,象群只是在被动地适应着环境,说走就走,一意孤行,挥洒着自然界不可羁绊的野性、自由和被生存本能驱动所释放的能量。它们穿越密林,翻山越岭如履平地,迁徙能力之强令人咋舌。

大象的智商相当于6—8岁的人类孩童,它们能精准记住大面积区域内食物和水源的位置。它们有着独特的思维能力,记忆是它们的地图,经验是它们的智慧。

在漫长的旅途中,象群经常要穿越沼泽地。许多身形灵巧的动物,都会将沼泽视为恐怖的葬身之地,而身材庞巨的大象,是怎么做到如履平地的?

其实,大象能够创造出属于自己族群的“路标”。

每一群大象在穿越沼泽地时,都会用它们的象鼻,将沿途树丛一边的枝叶,进行明显的折损行为。于是在危险的沼泽地上,常有一行树丛,一边枝叶茂盛,而另一边则几乎没有任何树枝和树叶。沿着这样的树丛走,可以避开不少险境丛生的泥潭。

鸟类、鱼类和两栖类动物都可以使用地球磁场导航。地球的磁场,形状好比一个巨大的磁铁棒放置在地球中心,铁棒两端大致指向南极和北极。它既可以帮助动物确定自己运动的方向,又可以帮助动物精确定位。

年“断鼻家族”北上,就有学者提出,这些亚洲象一路向北,有可能是烙印在其基因中的迁徙本能偶然间被激发,这可能与太阳活动有关。而在事实上,此次象群开始北上的时间,正与太阳风暴、地磁暴发生的时间吻合。

对于象群而言,只要是它们行经的路线、嬉戏过的池塘、用过的水源地,都会被它们清晰地印在脑海里。它们的地理感,得益于数代相传的经验,迁徙的路线会成为记在心中的“大象地图”,一代一代传承下去。

4友情

大象是一种社会程度非常高的动物。它们生性天真,极具智慧,如藏牙、役鼻、泣子、哀雌等,这些习性无不显示出很高的灵性。它们与人有交流感应,能领悟人的意图,也具有知恩图报的意识。

大象和人一样,有自己挥之不去的伤心记忆。人类育象员们有时就会睡在小象身旁,当它们在梦呓中喊叫的时候,育象员的安抚让它们有了睡在母象身边的感受。非洲有一头孤儿象,在分离近四十年后,还能轻易认出自己幼年时期的育象员。

在肯尼亚研究非洲象的科研人员达芙妮曾收养过一头三星期大的小象,临时充当它的“母亲”,无微不至地照顾它长到六个月。然而,就在达芙妮短暂离开它的十天里,小象出人意料地绝食而亡。达芙妮深受震撼,她得出一个伤感的结论:“当幼象对某个人过于依赖,这种依赖就会变得生死攸关。”

“地球组织”创始人劳伦斯·安东尼也曾有过类似的经历,有一次他去探望象群,妻子凯瑟琳娜和他的新生孩子维嘉陪在身边。安东尼忽发奇想,举起自己的孩子给头象看。只见头象“转身消失在树丛里,没过多久又重新出现,身边是她新生不久的孩子。她也来给我看她的后代了。我是一个科学家,但这件事情我想了很久也无法解释——就像是魔法般的一瞬间。那一刻我们之间有了特殊的连接。”

有专家研究了南非西开普省克尼斯纳大象公园中大象与人的“交往”,最后并得出结论,尽管它们的野性气质从未通过选择性育种得到改变,尽管现今多数野生大象都很难控制和驯养,但总体而言,从小驯服的大象可以轻松地与饲养员形成亲密的关系,并优先与对它们有更大善意的人类互动。尽管大象对人类的反应可能仍有难以预测的一面,但仍可看出,它们一旦与人类形成某种温暖而亲切的联系,就会很珍视这样的关联,甚至可以成为照看人类婴儿的保姆。

至于其他生活在荒野中的大象,它们对人类仍怀有敌意,但是当它们一旦认定人类不会伤害它们时,便会信任人类,愿意主动来到人类的营地附近,喝水觅食,同时不会对周边环境造成破坏。有些大象甚至会有保护自己的“人类朋友”的冲动,在其他野象或其他猛兽想要伤害人类时阻止对方。比如在中国,傣族先民刚刚迁徙至澜沧江畔时,在新辟的村寨旁,会广植翠竹、芭蕉,诱大象来食。象群一到,张牙舞爪的虎豹就会退避三舍。

5创伤记忆

虽然大象的仁义和温驯人所尽知,但这并不意味它是逆来顺受的性格。如果人和象在丛林里迎头相遇,双方都是猝不及防,就可能出现以命相搏的局面。如果有成员被杀死,它们会集体报复。现代生物学家认为,大象是为数不多会表现出创伤后应激障碍特征的动物之一,会出现反应异常、行为难以预测、侵略性增强等症状,出现比如掀屋倒树等不加选择的破坏行为。

在西方,有关大象复仇的记载有很多。墨西哥驯兽团有一头名为珍宝的大象,在多年后杀死驯兽师托雷兹的故事,听上去像是小说,但却是二十多年前真实发生的事件。

托雷兹长年酗酒,生性残暴,驯象时经常用尖棒和电棍殴打动物,珍宝也深受其害。后来托雷兹终于退休,动物们获得了一段较为平静的岁月。然而有一次,当托雷兹偶尔在驯兽团出现时,瞬间勾起了珍宝的创伤记忆,它直接上前,一脚使其命丧黄泉。人们这才多少明白,在珍宝憨厚迟缓的外表下,其实压抑着一片极度痛苦的惊涛怒海。一旦达到心理承受的临界点,就会勃然爆发。

在20世纪70年代,小象“版纳”曾是上海的城市明星。它来自西双版纳一个有二十头象的族群。终其一生,它都沉浸在童年的黑暗属性里。对它而言,西双版纳丛林是它记忆中的全部世界,但时间在它被捕获的那一刻就已停止。日复一日,无数心存善意的观众向它挥手欢笑,却再也抹不去丛林里惊惧凄迷的记忆。它的瞳孔里,依然是那个雨季恐怖的血火与烟痕。终其余生,它都在以不安的心境,观察着生命四周莫测的风景。

“版纳”一生养育了八个子女。自年产下首胎后,就再没有卧下休息过,因为它牵挂孩子的安危。大象拥有惊人的记忆力,那次血火淋漓、生离死别的记忆,是不会轻易抹去的。它要始终保持着警觉的站立姿态,日夜守护小象,绝不能让自己的幼年悲剧,在幼象身上重演。这一切都是不自知的,是内心深处对大自然突发灾难、对种群灭绝、对人类围猎的深深恐惧。

长达四十年的站立,使得“版纳”关节和脚底造成了慢性损伤,也严重损毁了它的精神健康。许多研究者一直认为,因为体形巨大,且膝关节不能自由弯曲,如果躺下,脏器会憋闷难受,所以大象宁愿站着睡觉。而上次北移象群给自以为是的人类上了一课,原来亚洲象其实是能够也愿意躺着睡觉的,在野外,拥有自由、无须警觉提防、和自己家族待在一起的大象,是可以安心“躺平”、享受酣畅睡眠的。

成为母亲后的四十年里,“版纳”只在人类面前躺下过两次,一次是某年百年未遇的高温天里,五十三岁的“版纳”中暑昏倒,一次是年11月24日最后的倒下。放下多年的防范和戒惧,死亡也许是一场解脱和松绑。

“版纳”在上海,其实得到了人们无微不至的善待,整座城市将它当做宝贝。它与公象八莫感情不错,一共生育了创纪录的八个儿女(野生母象一般只生育三到四头小象)。然而,有一种感觉只能意会,有一种伤害是在心灵深处滴着血而无法倾诉的。“版纳”用自己一生的“屹立”,向我们昭示世界留给它潜意识中的痛苦烙印。

6族群

即使化成尸骨多年,非洲象也认得出朋友的味道。一头大象逝去之时,家庭成员会围聚在亡者的身边,有的试图唤醒它,还有的会往亡者身上播弄泥土和枝叶,良久之后,象群才会恋恋不舍离开。这与人类的葬礼仪式颇有些类似。

这种亲情伦理多方位地体现在象群的社会关系上。公象成年以后一般会独立生活,但它们会通过尿液来识别个体,牢牢记住兄弟姐妹的味道数十年,这样无形中避免了近亲繁殖产生不健康的后代。

在经历一些突发事件后,比如荒原征战或与另一个象群竞争后,家族成员常会集中在一起,相互磨蹭触碰。这种行为有助于家族成员增进感情,让家族更团结。当感受到其他同伴的不安时,大象会用象鼻去触碰同伴的头部,以示安抚。

幼象在两岁前完全依靠母乳喂养,有些甚至到四岁才断奶。在它生命的前八年,几乎与母象寸步不离。亲子教育和技能培训,则会一直延续到小象长到十几岁的时候,这一点几乎和人类没有区别。

幼象对母象的依赖程度和在群里的受宠程度,超出人们的想象。大部分小象都有好多个姨妈充当“养母”角色,当小象遇到难题时,母亲和养母都会尽量帮忙。哪些是与危险有关的信号,如何寻找远方的食物和水源,盐巴可以在什么样的土壤里获取,这是它们共同的教学内容。拥有三个以上养母的小象,其健康成长的概率,数倍于类似动物园里那些没有养母的小象。

扩展到整个象群,我们可以观察到一个组织严密的母系社会。

象群首领通常由最年长的母象担任,首领的姐妹、堂表姐妹,以及这些亲戚未成年的后代,也会待在同一个群落里。它们关系紧密,彼此忠诚。这样的“社会”,我们可以想象为一组组相互交错的同心圆。每个成员几乎都认识群体中的所有伙伴,头象甚至能同时掌握三十名家族成员的踪迹,这样卓越的才能,无疑非常有利于群体的管理。

象群的规模,一般从十头以下到三十多头不等,在非洲一些地区,或迁徙途中的临时组合,有时会有来自多个象群的上百头大象聚在一起。

而公象则游离于象群之外,它们似乎全无机心地在外游荡,随着年龄增长而愈发独立。它们独来独往,落得悠闲自在。但相较于性情温和的群象,独象显得敏感易怒,毫无征兆就对人畜发动攻击的可能性更大。群象因为有保护幼象的重任在身,一般不会主动挑起“边衅”。群象如果与人类发生冲突,一般都是因为幼象。

当然,到了交配时节,独象也可能会收敛一点“个性”,纡尊降贵地在群里短暂停留。这个阶段对象群有着良好的促进作用,它们这些在外漂泊的“社会象”,会对群里的年轻公象起到良好的管教作用。

可以看出,大象难以在圈养的环境下得到很好的养护,一旦离开族群和熟悉的生活环境,它们甚至会终生郁郁寡欢。

比如在动物园中,大象无法获得必需的运动量,身材肥胖(很多圈养非洲象则容易营养不良)。而且终其一生,它们都必须在混凝土上行走,导致关节都不健康。更不用说对群体生活的心理需求,那更不是人类所能给予的,动物园远非它们的理想家园。

7进化与退化

象牙上残留着的重要信息,那是来自大地、母亲、山林的味道,是大象身份的可靠标记,即使尸骨仅存,相应的身份特征仍保留得相当完整。然而,象牙曾经是推动欧洲、非洲和亚洲的海上贸易往来的重要货物。在经历了数万年的猎杀、数百年的象牙产业和三十年的国际化偷猎走私之后,大象得到了国际上广泛的保护。但是很多影响深远的恶果,却不是说停就能停。

牛津大学的动物学家前几年发现,由于体形更大、象牙更长的成年雄象遭大量捕杀,象群繁育行为有所改变,体形较小、象牙较短的雄象得以繁衍更多后代。这一趋势不断持续,导致非洲象的象牙平均长度已经缩短。

就像达尔文的感悟一样,进化并不必然导向更高级的事物。进化之路实际上没有高低贵贱之分,适其所是、应其之命就是其本质,就是最高的法则。只不过物种一般历经数千年进化后,才会出现明显进化结果,但非洲象的象牙长度出现显著变化,仅用了大约年。

非洲大象被迫进化的后果,正是源自于偷猎者大肆猎象以获得象牙的行为。人类对大象的屠杀,正在逐步改变它们的性征,并遗传给了后代——长有漂亮象牙的公象是盗猎者的垂涎之物,当这些公象被屠戮殆尽后,长有粗短象牙的母象开始成为猎杀目标。那些没有象牙的母象侥幸得以存活,但无牙的特征,却以遗传的方式塑造着自己的后代。于是不再长牙的小象越来越多,它们以此表达着自己免受盗猎之苦的生存意愿。

自19世纪中叶以来,非洲象的象牙平均长度已缩短一半。在戈龙戈萨国家公园里,那些幸存下来的、现已迈入老年的老象身上有一个特点——它们很多都没有象牙。幸存下来的没牙母象,生育了更多没牙的后代。

从理论上讲,猎人应该等到大象自然死亡后获取象牙。但当哪怕最小的象牙都能卖出很高的价钱时,迫不及待、利欲熏心的当地人,早就无法抵御巨大利益的诱惑。非洲象牙的平均重量,也早就从年的24磅降到了二十年后的6磅。无论是小象还是母象,只要它们长出了牙齿,哪怕象牙再小,它们都会成为捕猎的对象。

这令人感觉有些心酸的“进(退)化史”,还不能道尽人类对野生象的所有影响。

如前文所述,象群可以通过声音,告诉同伴自己的位置;听到声音的大象,则有能力分辨这声音源自敌人还是友朋。然而,当研究者对那些经历过偷猎和扑杀、失去年长同伴的“孤儿象群”播放试验声音时,得到的却是各种紊乱的反应。象群可能对熟悉的声音感到惊慌,夺路而逃;也可能对危险的异响浑然不觉,充耳不闻,完全不懂得该如何正确应对潜在的威胁。盗猎的影响并没有随着盗猎行为的被禁而止息,相反,那些不恰当的行为和反应,作为混乱不堪的基因指令,仍在无声无息地传递给下一代。

8当野兽向人类走来

年3月亚洲象北迁的新闻,一度引起各国媒体热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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